一从

遗传算法（一）：复

※全文正剧向

※章平就是小章，我没注意看到他的名字，抱歉

他听见了敲门声，他回头了。

他以为他来了。

但他说他不在这里。

他可以在这里。

……

最先感受到的存在，是光线的照射，冷冰冰的，冷到像长了刺，紧接而来的是令人生寒的气味，各种药水、试剂混合在一起，这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感到不适，因陌生而引起的不适。

刘培强睁开眼，强烈的灯光让他一度怀疑自己醒来的地点是手术台，但等他仔细地捕捉身边每一个细小的声响时，他才了然，自己现在是在医院的病房里，至于是什么情况，他一概不清。

他明明驾驶着空间站实行了撞击，怎么可能还会……

他把头转了过去，身体的沉重甚至让自己产生了，这副身体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错觉。

站在病床一侧的男人，带着厚厚的、因重力而不断下滑的眼镜。刘培强觉得他很熟悉，他兴许见过，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调动神经，去回忆那个场景。

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恰好进来了，他将监测仪器放在他身上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看看他是否是真正苏醒过来，刘培强则不明所以地让眼球跟随着他的手指。

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“我……我不清楚。”刘培强唯一能够确认的，就是自己还活着，虽然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半身不遂了。

医生将仪器收拾好，转身对那个人说道：“恢复的状态还可以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，等彻底清醒过了就好了。”

男人点了点头，潦草地回了一句“多谢”，医生便离开了。

说来也是奇怪，那医生说的话跟解药似的，刚说完，自己的意识就十分乖巧地回到了脑袋里，刘培强逐步适应了起来，感受到体内的细胞，从沉睡到苏醒的过程。

他尝试从床上坐了起来，但难免有点艰难，但他很庆幸自己还能动用四肢，“我为什么会在这。”他问。

人受伤了，自然应该在医院的，其实他想问的是，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从空间站回来。

这时，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，上面写着一个地址：航行路14号7楼b室。

“空间站启动了主控室的紧急解救程序，但受伤，和因剧烈冲撞所造成的昏迷还是不可避免。”

“具体的……你去了就会知道了，那里会有人向你解释清楚。”

刘培强懵然地接过那张卡片，又接着问：“你又是谁？”

他顿了顿，朝刘培强伸出手，“……哦，忘了介绍我自己，我叫图恒宇，我们见过。”

“在面试的时候。”

……

刘培强坐着微微摇晃的公交，窗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，他此时的视野，像是个新生的婴儿，又或者是，久囚牢狱而刑满释放的罪犯。地下城，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，所以陌生得让他生恐，感觉到了另一个星球。

“距离170号站点还有700米。”刘培强一惊。

“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。”

刘培强看着声音发出的大致方向，这使他脑内的搜索引擎蹦出了几个关键词：主控室、休眠仓，还有……

“怎么？被那声儿吓一跳？”旁边一位带着墨镜的男子双手揣着兜，用肩膀碰了碰他，“习惯就好，习惯就好，那声儿整得太像人了，我也觉着不好。”

他的话让刘培强云里雾里，正是因为自己太习惯了，所以才会在空间站以外的地方“吓一跳”，毕竟那对他来说，应该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。

其实那只是录音。

刘培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，尴尬地笑了笑，站起身准备下车。

……11号，12号，13号。

刘培强拿着图恒宇给他的地址，顺着大道向里一路走去，这条路，14号已经是尽头了。他走到门口，守门的人问他：“叫啥？来干嘛的？”

“刘培强，是图恒宇先生让我来的。”

守门的人从上到下扫视着他，从设备中调出资料比对了许久，才随性地一挥手，“进去吧。”

刘培强连连点了几下头，“多谢。”

“麻烦您到前面的机器那里录入一下您的信息。”王辰亮交代完，就又准备从门口走出去了。

刘培强点了点头，从口袋里拿出了图恒宇交给他的身份卡，放到了机器的扫描处。

“刘培强，信息已录入。”MOSS的声音在室内冷冷地响起，但由于机体并不在他身边，让他有些难以适应。

“……MOSS？”他不确定地说。

“刘培强中校，好久不见。现在，您可以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提出问题，MOSS将会为您解答。”

......MOSS比他还了解自己的想法。他暗想。

刘培强双手撑在了机器上，看着屏幕思忖良久，“我……为什么会返回地球。”

“根据MOSS的算法分析，您作为空间站领航员，仍具备着延续人类文明的作用。”

这个回答略显草率，但足够简洁，简洁到有些答非所问。

他觉得自己应当还有许多的疑问，但千头万绪，缠在一起，刘培强一时弄不清哪里是头，哪里是尾，MOSS打断他的思想工作，“已到例行检查时间，请您到71号舱位进行检查。”

71号，又是71号，编号以及检测舱的外表，都让他想起在空间站上的种种经历。

刘培强走到舱门外，正要躺进去，又看到另外的检测舱在两旁排开，不禁问道：“除了我，还有其他人需要进行检测吗？”

“在地球的流浪过程当中，无法避免太空中所带来的不稳定、不可抗因素，内部人员都需要进行定期的例行检测。”

明白情况后，他躺了进去，检测舱和休眠舱，在各种方面都很相似，包括休眠气体。

“检测需要进行长时间的休眠？”

“休眠气体仅注入百分之五，主要是为了在检测过程中，减少由于情绪波动等个人原因，所引起的心率、血压不稳定，以获取更为精准的身体数据。”

MOSS的声音刚一结束，刘培强就已经感受到了困意的入侵，他便也暂时地，沉沉地睡去。

……

忙活下来，一天很快又要过去。

刘培强从大楼里走出来，由于休眠与强制的唤醒，让他的头有些发昏，他步子不禁放慢下来。

“请问您是刘培强先生吗？”一位身着西装外套的男子走到他面前。

“是，我是。”遇到了太多不熟悉的面孔，他有些应付不过来了。

对方伸出手来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，“您好，我是章平。”

“……周先生他为什么想见我。”

“这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章平摇摇头，“他好像没打算向我透露，我也就不好多问。”

医院，与他跟韩朵朵那时已经大不相同，尽管医生还是穿着白大褂，但来来往往的，除了护士医生，还有一些“奇形怪状”的机器。

章平把他带到一间病房门前，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，站在一旁，示意他不便与他一同进去。

刘培强的手放在门把上，门把很冰，冰得让他有些发颤，甚至觉得头上有风划过，乱七八糟的感觉纷至沓来，以及一声隐隐约约的耳鸣。

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，却发现自己已经将房门给打开了。

里面坐着一位先生，年岁的增长与伤病，让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单薄，像是一片落叶，一碰便要碎了，但他坐得端正，仿佛这不是病房，而是会议室，衰老和坚毅混杂在一个人身上，矛盾却又和谐地立在那儿。

刘培强还没开口，也还没想好要拿什么作为开场白，周喆直就已经将头转了过来，白眉把他的眼睛压得很低。

“……是你阻止了火种计划。”他根本不是在问他，而是在陈述。

刘培强琢磨不清他的用意，这算是质疑吗……？

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，但也不得不说些什么，“流浪地球计划在当时还有成功的希望。”

周喆直点了点头，刘培强稍松了口气。

“……这个想法是正确的。”他停顿了一会儿，“这地球上许许多多的生命，不应该被当作数字一样抛弃。”

刘培强还没来得及去找到这些话语的中心，医生却已经推门进来打断了，大概是来给对方检查身体的。

病房中的仪器的滴滴声抢占了一会儿沉寂，刘培强只好开口：“……那我就不打扰了，您注意身体。”

……

刘培强又坐上了来时的公交，这趟刚好途径刘启的住址。

他坐在车子上，没有心情再去研究窗外地下城的构造，手机被他划了半天，通讯录打开又关闭，整趟车下来，他都还没有勇气播出去，他或许应该提前跟刘启说些什么，但他想不出来，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。

犹豫的通讯还没打出去，车就到了站，这给了他暂时逃避的理由，并且非常地充分。

刘培强从车上下来，不熟悉的道路让他很茫然，他迅即打开导航系统，以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位莫名而来的局外人。

他没有选择先回家，而是打算先去一趟菜市场。

究竟是真的想为儿子做一顿晚饭，还是想暂且逃突如其来的现实，又或是二者兼有。刘培强不愿意去深究这个问题。

刘启和韩朵朵坐在沙发上，韩朵朵抱着枕头，靠着看电视，而刘启正要起身。

“晚上吃什么？”

韩朵朵看了他一眼，答道：“随便。”

刘启还没来得及吐槽，敲门声就响了。

“谁啊？”他在厅里对着门口喊。

门外的人没回应，只是停了一会儿，又接着轻轻敲了几下。室内的两人面面相觑，不禁展开了一系列联想。

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，还是刘启拖着步子去开门，韩朵朵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。

刘启的手握在门把上，两三秒过后，才扭动打开了门。

他的父亲，多年未见的父亲，如今出现在他眼前，真实的，却又恍惚，两人如同陌生人，血缘是唯一的“亲近”。

“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。”

刘培强的第一句话不是“我回来了”，也不是“好久不见”，好像他的离开，和他突然的返回，都完全不存在，他只是很平常地，作为一个父亲，离家了十几分钟又回来了。

刘启还愣在原处，看着自己的父亲若无其事地从门外走进来，他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，韩朵朵也呆住了，即使他们二人很早就得到了，刘培强成功返回地球的消息。

“我买了鱼和豆腐。”刘培强把东西放在面前的餐桌上，“你看你们想怎么吃？”

起初没有回应。

“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？”刘启说完，却又找不到自己说这句话的缘由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解释，刘培强为什么去了空间站，为什么义无反顾地驾驶空间站阻止地木相撞，诸如此类，他不都很清楚吗？他还想要什么解释。

刘培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，但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平静，“我以为你已经知道具体的情况了。”

空气在这一瞬间从气体变成了固体，又在刘启一言不发走回房间，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恢复为气体。

韩朵朵连忙走过来，将桌子上的菜拿起，准备放到厨房的砧板旁，“刘叔叔，我来帮您吧。”

刘培强点了点头。

韩朵朵在过程中沉默了很久，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，“叔叔，刘启他——”

“没事儿。”刘培强笑着对她说，仿佛需要安慰的是对方，“待会弄好了再叫他出来吧。”

是夜，刘培强在洗手间进行睡前的洗漱。

看着镜子里的倒影，跟以往的自己几近无差，但他也阻拦不了心中挥之不去的惘然。

刘培强看到镜子一角的裂缝，想起在太空中陨落的、共事多年的同伴，他缓缓地从架子上取下剃须刀。

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确不合适，又或许，是一种缅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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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莫强除了参与主线外，还另外组成一条线（在结局之前会看起来比较隐晦）由于全文正剧向，所以不是一直围着莫强转，各角色的篇幅占比取决于剧情需要。

pss：写着玩玩，不要蹲蹲。若没人看，当我放屁。🙏